梁慕嫻   2013年5月4日

今天，由戴耀廷副教授及朱耀明牧師，陳建民副教授所發起的「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運動，實質上面對的是中共政權。二十四年前，中共政權對北京天安門廣場上和平集會的大學生開槍。

如果有萬多人成功地佔領中環，中共會不會下令解放軍開槍殺人呢？有人認為，中共不敢，因為香港不同於天安門，是國際金融中心。但筆者認為，吸收「六四」慘痛教訓，不應過份樂觀。作為負責任的運動發起人，應作最壞打算，作好中共開槍殺人，會有流血犧牲的準備。是必要的。

也有人警告：「佔領中環」將成香港版「天安門集會」，它會以鬧劇形式終結。對此，我們也要吸收八九民運的經驗，把「佔領中環」運動做得更好，更成功，絕不能搞成一幕鬧劇。「佔領中環」，將是與「六四」一脈相承的光榮的民主反抗運動。

以愛化解恨的信念去行動

在這場運動前，我推介《劉曉波傳》，是因為運動有薪火相傳承前繼後的性質。希望在戰鬥之前，先在思想上裝備好自己。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是最具象徵義意的「六四」代表人物。他的摯友、青年作家余杰在《劉曉波傳》中，寫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優點有缺點，既直率又浪漫的劉曉波。提供多方面的經驗值得我們佔領中環的運動去借鏡。現僅記下幾點本人的心得：

一、信念。「佔領運動」發起人公佈了「信念書」，把運動定名「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用愛與和平的信念去充實自己，去行動。這恰與劉曉波在法庭上最後陳述的「我沒有敵人，也沒有恨」是一脈相承的。劉曉波指出，「仇恨會腐蝕一個人的智慧和良知，敵人意識將毒化一個民族的精神。我希望最大的善意對待政權的敵意，以愛化解恨。」他的信念與「佔中」運動的「信念書」是一致的。

二、自我完善。佔領中環的參與和支持者在運動中，提升思想境界是重要的。在這一點上，劉曉波對我們有深刻的啟示。他不斷反省自己的角色：有道德激情，有機會主義，有自戀，有對榮耀和影響力的虛榮心的渴望。他錐心剌骨地懺悔，翩然重生成為有思想家的深邃的民運領袖。「他在苦難中完成了鳳凰涅磐」。徐友漁認為「思想的徹底性」是劉曉波的主要特徵。劉曉波強大的自我反省自我完善的能力，無人能及。余英時先生指出：「中國人的精神修練有兩條路徑：一條是『靜坐涵養』；一條是『事上磨煉』，劉曉波以『事上磨煉』方式完成。他的精神境界隨著苦難經歷一層層地向上攀升，是使我最感動的。」

反抗專制政權要有犧牲的準備

三、犧牲。佔領運動和劉曉波一樣面對同一個龐大而殘忍的專制政權。他們有豐厚的資源，強大的武裝。要反抗，就必然要作出犧牲。劉曉波在這二十多年中作出的犧牲是巨大的。除了家庭破碎，更放棄自己的專業研究，轉而寫作政論。「六四」後，他不進使館避難。有機會出國，也選擇回國。從四月二十六日在紐約登機回國，到六月六日深夜被捕，劉曉波被良心帶著走下去直至今天，一路沒有回頭。二十多年過去了，長期被監視居住，被勞教，現在已經第四次坐牢了。他說：「坐牢是獨裁制度下異見人士應具有的職業道德，是異見人士的必修課，應把監牢坐好。」他說：「要下地獄就不能抱怨黑暗。」無怨無悔。

四、踐行。很高興香港的知識人已經進一步行動起來。劉曉波也是知識分子參與運動的踐行者。在八九民運中，他發起「四君子絕食」行動，與戒嚴部隊談判，勸說聚集在紀念碑周圍的四千個學生撤離廣場，避免了廣場上更大的流血。劉曉波以行動結束中國知識人幾千年來只動口不動手的軟骨症。他亦曾任獨立中文筆會會長，投入各項事務，特別是營救獄中作者的工作，使筆會成為中國惟一突破集會和結社限制的民間組織。他也是劃時代的文件「零八憲章」的修訂者和組織者。

學會非暴力的妥協藝術

五、民間。劉曉波一直深入普通民眾之中，得出「未來自由中國在民間」的結論。早於八九民運時，劉曉波已經反復張揚公民身份。他堅信：「民間力量的成長能逼使掌權者坐到談判桌前。當民間的權利意識和自由意識覺醒之時，推動中國變革的根本希望就不在官方而在民間。」香港「佔領」運動被提出後引起的廣泛討論，正是公民覺醒的先聲。

六、非暴力。劉曉波在「六四」中不僅反對政府的武力鎮壓，也反對民間人士以暴易暴的「復仇正義」。他認為非暴力不是一種手段，而是一種價值。是逼使加害者回到理性的超常精神力量。「佔領」運動的信念書中已經強調，「公民抗命行動，雖是不合法，但必須絕對非暴力。」希望參與者堅守下去。

七、妥協、談判與和解。劉曉波強調：異議者陣營應當學會「妥協」這門偉大的藝術。他認為寬容與和解的理念要從社會轉型啟動前就要倡導和實踐，它需要長期的培育和呵護。「八九民運」曾有過幾次與官方的對話，最後一次是六月四日凌晨三時，周舵和候德健與戒嚴部隊談判，達成學生撤離的妥協。

至於香港，二○一○年也有過一次由民主黨與中聯辦李剛的談判並達成共識，讓政府的政改修定方案得以在立法會上通過。這次談判引起很大的爭議，至今未有平息。妥協方案已於二○一二年的特首和立法會選舉中實現，卻未見有人對此作出總結，連民主黨也沒有。

我始終認為，民主黨在民主大原則大方向上是堅守了的，並不構成所謂密室作業、出賣民主、投共等罪名。這些罪名令到民主派分裂。那些把這些罪名懸置在民主黨頭上的朋友們，應該推翻這些罪名，讓民主派重現團結的景象。對話和談判的經驗，希望「佔領運動」的代表們作好各種準備，加以靈活地利用。

喬匪曉陽咄咄逼人，情勢嚴峻

現在，喬匪曉陽已經架空香港特區傀儡政權，殺氣騰騰，赤膞上陣，向香港人傳達了二○一七年普選特首方案的底線，發下強硬的最後通碟，迫逼港人就範，準備與港人來一場正面埋身之戰。追求真普選已三十年的香港人，直覺晴天霹靂，夢想幻滅，被迫上梁山，沒有退路。

想像一下，有那麼一天，那些本來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律師，教師，學者，專業人員，知識人，中產者，資本家竟然在中環的街道上，廣場上，空地上蓆地而坐爭取真普選，是不是有點兒落草為寇的味兒呢？

戴耀廷，朱耀明，陳建民等一群知識人，發揮他們的智慧，拼出他們的勇氣，挺身而出發起一場大規模的「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爭真普選運動，真是難能可貴，令我非常敬佩。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建立一條何俊仁倡議的廣泛的「民主人權統一戰線」，把大多數香港人，包括中環的大商家，大老闆，大資產階級；港府內具有民主意識的公務員，署長，局長，司長和有良心，持守公義的傳媒工作者，影視從業員，宗教界人士等等團結起來，使他們認清香港的嚴峻情勢，加入到佔領行動之中。當然，及早防範中共的鎮壓，及時揭露中共「臥底」的破壞，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佔領中環」運動在全港多數香港人的覺醒下，一定可以取得重大的成果。朋友們，丟掉幻想行動起來吧！請相信，哀兵必勝！！

二○一三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