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愛國者的「原罪」

林和立   明報   2006年8月22日

無言，欲哭無淚。

程翔的遭遇彰顯了所有真心愛國者的「原罪」，即他們之所以不為中共所容的原因。

程案令眾多了解程翔與中國國情的人懷疑﹕胡溫當局雖然把「熱愛祖國」列為「八榮」之首，但說穿了其實不是這回事。中國共產黨所招攬的要不是唯唯諾諾的愚忠者，就是會混、精於迎合上級，和擅長和稀泥的機會主義者。無他，經過50多年的異化，中國共產黨在延安時期的理想已基本上蕩然無存﹔胡溫高層要培養與表揚的只是「識時務者」，即起碼表面上乖乖地推行北京政策與指示的幹部。相反，道德與正義感太強的愛國志士深感整個黨、政、軍的架構已經糜爛得可以，他們會激烈要求徹底懲罰腐敗，並建立一個假如不是民選也至少是有法治精神與內部制衡的新制度。但負責黨務與政改的胡總絕對不會容忍這些「搗亂分子」和熱中於「全盤西化」的所謂異見分子。

正如中共黨內自由派思想家李慎之所說，「革命會吃掉自己的兒女」。從50年代開始的一系列拒絕與強權妥協的仁人志士兼「百分之二百」愛國者，如張志新、遇羅克、林昭等都不能善終。而大膽批評當局的學者專家，如李銳、劉賓雁、王若水、王若望，以至李慎之本人，不是被放逐到國外，就是被嚴密監控甚至被剝奪出版與在官方媒體講話的公民權利。

再看看近年最熱門的中國新聞之一，公檢法部門用盡惡劣手法打擊與迫害替弱勢團體出頭的民間維權分子。這些民族精英不收分毫、義無反悔地追求社會公義與暴露貪污腐化等官場惡習，實在是胡溫標榜的「以人為本」政策的先行者。但北京政權的反應卻是﹕這些道德、公義標兵是「搞屎棍」，破壞了「社會和諧」的表象，亦打擊了北京政權賴以自保的「專政機器」的威信。所以公安與安全部門連雙目失明的維權法律工作者陳光誠也不放過﹗

回到程翔，一個單純、不折不扣與熱情奔放的愛國主義新聞工作者。程雖然經過「六四」事件的煎熬，在1989年中毅然脫離香港左派陣營，但他的奉獻與報「國」心一點沒有減弱。例如程毫不留情地聲討台獨勢力，而且他與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及中共黨員幹部曾多次攜手就台灣、香港與經濟外交等問題為中共黨政高層無償地出謀獻策。

當然，程一貫以赤子之心來論政，拒絕「避重就輕」，很多時「很不識做」。例如他屢次批評前中共總書記江澤民「親美」，亦透露了老江與莫斯科協商邊界劃線時，沒有按理力爭，以致讓俄國巨熊佔盡便宜等等。這些善意、有建設性的批評與建議並沒有為程帶來物質上的好處。相反，他由於筆鋒太厲害，得罪的中共高幹愈來愈多，遂構成後者以莫須有罪名把這位傑出的愛國主義記者打下十八層地獄。

這可悲又可恥的結局進一步讓人擔心﹕以後誰還會這麼笨向北京政權交心﹖毫無保留的愛國者的下場實在太令人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