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華

2004 年 8 月 12 日

一場亞洲盃足球賽的中日大戰，讓我們再一次領教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主義。

開始在中共默許下民眾情緒如此激昂，後來卻出動大批警力防止失控，七萬個座位的北京工人體育場居然出動了四萬七千的武警、公安，超過普通「警察國家」的水準，但是最後仍有疏失，北京市公安局還不得不致電日本駐中國大使館表示道歉，中國駐日本大使武大偉也向日本外相川口順子表示「遺憾」。

顯然，為了二○○八年的北京奧運會，中國當局不得不壓抑一下他們的民族主義，而不是為了「尊嚴」而「不惜一切代價」了。從中也看到民族主義這個雙刃劍越來越刺向中共自己的一面。

由於北京一手操控中國的民族主義，加上中國十三億人口，的確使西方國家有畏懼之心，因此，北京更加志得氣揚的玩弄民族主義這張牌。但是，認真觀察中國民族主義的表現，以及這次中日大戰的情況，就會覺得其實中國的民族主義好可憐。這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慘遭閹割的民族主義

在這次中日大戰以前，中國的民族主義已經是被中國共產黨閹割的民族主義，不但在歷史上只對西方民主國家講民族主義而對「蘇聯老大哥」是賣國主義，即使到現在號稱中國強大了，也是對台灣、香港、澳門、釣魚台等大小島嶼講民族主義，把他們提升到「洗刷百年恥辱」的高度，但是，對被俄國搶佔的連帶外蒙古在內的三百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則是主動示好簽訂邊界條約，將當年俄國侵略中的不平等條約合法化，拱手讓出領土主權。

二、欺軟怕硬的民族主義

如同上述中國討好俄國一樣，因為俄國在軍事上還比較先進與強大，中國有求於它，所以即使對中國最有野心的是俄國，中國也不會去煽動反俄的民族主義。

日本因為害怕中國，對中國低聲下氣，連去年的珠海買春事件，也被中國上升到外交層次而由日本外交部被迫出面道歉，所以，北京膽敢鬧出通緝日本嫖客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但是，這次日本外交部持強硬態度，北京就出來道歉了，也可見它的欺軟怕硬。

美國對中國沒有領土野心，一貫對中國比較友好，而且遠隔重洋，中國反而時時向美國的「反華勢力」開火。美國誤炸中國駐貝爾格勒大使館，柯林頓道歉六次，中國都不滿意，還開出高價賠償金額，但布希上台，對中國強硬，事件也就不了了之。其後的海南撞機事件，中國也是前倨後恭。

三、表裡不一的民族主義

就如表現自大狂的中國民族主義，實際上掩蓋了內心的自卑。一九九八年柯林頓訪問中國在北京大學發表演說時，跳出來向柯林頓發難的北京大學學生，事後有的不但申請到美國讀書，甚至還有嫁給美國人的。

這種表面反美，實際上是親美、崇美、恐美的心理在國人中普遍存在。中國官方多次發表有關美國人權的白皮書，指責美國人權的惡劣，但是這些官員的子女，還是把到美國作為他們的首選，而用各種方式偷渡到美國的平民也是不可勝數。

四、粗野下流的民族主義

這次中日大戰中球迷的破壞行動，除了毀壞一些東西外，還打破日本使館的汽車玻璃、火燒日本國旗等等，本來是預防暴力的公安卻痛毆外籍記者，是不是要起「示範」作用？而更普遍的是暴力語言，例如「大刀向日本隊砍去」、「該殺」等。最容易見到暴力語言的是互聯網上，那不只是針對日本，例如對美國、台灣，都可以流露野蠻的殺氣。而在海外的華文論壇，更常常出現下流不堪入目的語言。

五、沒有風險的民族主義

中國的異議人士充滿政治風險，隨時會被當局逮捕，但是充當「民族主義者」，哪怕煽動暴力與仇恨，當局也不聞不問，因為這是「樸素的民族感情」，在某些時候還會受到讚揚。因此這種民族主義得以一發而不可收拾。

六、借題發揮的民族主義

也由於在政治議題上必須與中央保持一致，有些人為了發洩不滿，就利用民族主義借題發揮，給當局製造難題。例如製造外交事件，令當局尷尬，也借此破壞中國在世人中的形象。這種破壞，比「反革命」的破壞更加有效。

七、予取予攜的民族主義

例如民間保釣，有時非法，有時合法。當中國當局要討好日本時，保釣就非法，保釣領導人會被「放逐」到外地；當要對日本施壓時，保釣就是合法的，不但可以掛牌，甚至還可以開船到釣魚台，不怕他們偷渡或叛國投奔自由。

八、事關權鬥的民族主義

中共不同派系的權力鬥爭，民族主義是一個很好用的利器。當年毛澤東用「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清算電影「清宮秘史」來清算國家主席劉少奇。目前江澤民用煽動反美、反台的民族主義製造緊張局勢來延續他的權力。同樣，胡錦濤也在用民族主義來對付江澤民和他老爸涉及「漢奸」的歷史問題。

上述民族主義最後可以演變成自我毀滅的民族主義。這個自我毀滅既是民眾的，也是統治集團的。

由於中共對民族主義採取非常功利的態度，那些「民族主義者」不曉得哪一天觸犯了中共的禁區，或者中共政策轉彎，他們隨時會成為中共的祭品，義和團最後的下場足以為戒。

另一方面，當民族主義因為規模擴大而失控，可能成為推翻政府的力量。而一旦釀成大規模的騷亂或政權的暴力更替，造成的損失就難於估計也。對此，中國領導人不妨冷靜考慮其後果。